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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夜探香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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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年都驚地下巴都要掉了。

陳阿奶卻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麽不對的, 反而慶幸自己的得體、識相。仔細想想, 皇上方才說的那話, 聽起來是什麽要求都可以提, 可是來時候夏彤不是說了嗎, 在皇上面前, 最不可放肆。她若是真提了什麽了不得的要求, 指不定會被人看作是貪得無厭,那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。可是提了阿年的婚事,便不會顯得貪心了。

她是愁著阿年的婚事不假, 可若是將事情教給皇上,那可不簡單多了。到時候真要是賜了婚, 有聖旨再手,還有誰敢欺負了阿年不成?陳阿奶為了自己提出的要求洋洋得意, 絲毫沒有註意到邊上詫異的目光。

李氏可是知道些內情的, 生怕皇上會翻臉,大氣都不敢喘。好在,皇上氣度沒有那樣差, 只是幹笑了一聲, 亦沒有直接回絕:“現在說賜婚的事, 是不是早了些?”

陳阿奶連連擺手:“不早不早, 阿年已經及笄了, 尋常人家,這樣大的姑娘已經可以出嫁了。只是她比旁人笨些,這幾年一直未曾找到合適的人家, 便拖到了現在。臣婦也沒有旁的願望,只盼著她能找到一戶好人家嫁了。家裏的蕓娘和慧娘都已經找到了,只她還懸著,再不找個人家定下,便真要變成老姑娘了。”

阿年一臉窘迫,她哪裏能想到阿奶還會跟蕭繹說起這個。

私底下說的時候她都能厚著臉皮,裝作左耳進右耳出,可是眼下偏偏是對著蕭繹說,阿年也壓根做不到恍若無聞,只得尷尬著。

陳阿奶還在繼續:“臣婦要是能找到合適的,也不會過來麻煩皇上您了。不瞞皇上說,陳家村附近的好人家,我可都替她長過眼了,就連村裏的陳陸生,也都動了些心思,只是後來也沒撮合到一塊兒去。阿年這樣的呆性,臣婦也不指望能給她找個四角俱全的,若是安陽縣裏有合適的最好,若是沒有,也請皇上在安陽縣附近尋一個,以後家裏好歹也能照應著些,不叫她被旁人給欺負了去。”

陳阿奶說著說著,差點都把自己給說感動了,世上像她這樣的好阿奶,著實不多。她們家阿年若是沒有碰上她,鐵定要做一輩子的老姑娘了!

蕭繹緊緊抿著嘴角,一言不發。

陳阿奶啰啰嗦嗦地說完,卻半天不見有人回應,擡頭一看,這才終於意識到了不妥:“皇上,您該不會也覺得這事兒挺麻煩呀?”

要是麻煩她就不往下說了,陳阿奶後怕起來,她剛才是不是太放肆了?

“……沒有。”蕭繹緩了緩情緒,目光覆雜地看著離他最近的人,“阿年也是這樣想的嗎?”

他問得甚至有些艱難了。

阿年正要搖頭,忽然想到今兒早上玲瓏和玲玉的那番話,不知為何,竟然不由心地輕輕點了兩下腦袋:“嗯。”

聲音輕輕的,叩在蕭繹心間,蕭繹心都涼了。

陳阿奶又問道:“那依皇上看,這事兒……能不能成啊?”

陳有財終於忍不住開了口:“你在這兒摻和什麽,皇上日理萬機的,你還叫他憂心阿年的事兒做什麽?”

陳阿奶懵了一下。怎麽變成她的錯了?不是皇上先問她話的麽,她也只是順嘴往下說了啊,誰知道人家只是客氣客氣地問兩句,結果連這點兒小事兒都不答應。

糊塗!陳有財瞪了妻子一眼,最後同蕭繹賠笑道:“皇上您千萬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,她只是隨口一說,我們家阿年確實還小,心性又不穩定,得再家多留幾年呢,確實還不易考慮婚嫁之事。”

蕭繹臉色稍霽:“也不必留這麽久。”

“是,若是遇上合適的,確實不必多留。”陳有財應了一句。

這事兒到底算是掩過去了。陳有財擦了擦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子,待看到什麽都不知道的陳阿奶,頓時心中一嘆。

這還真是不知者無畏。

陳阿奶話是多了些,但是有陳有財盯著,之後也沒說出什麽有如晴天霹靂的話了。只是氣氛確實沒有之前那樣輕松,不論是蕭繹還是阿年,好像都沒有什麽說話的興致了。陳有財看這情況,本想著幹脆告辭回府算了,誰知道話來沒說出口,那頭蕭繹又留了他們在宮裏用了午膳。

不用旁人提醒,陳有財也知道這是莫大的榮寵了,是皇上特意給他們陳家,給榮慶侯府長臉,

陳有財面上千恩萬謝,只是心裏,委實高興不起來。若是可以,他寧願回去吃。

再有,陳有財原也以為皇上會尋個借口找阿年說話,誰知道半天的功夫過去,直到他們被福祿大總管送出了宮,也沒見這兩人有過什麽交集。這兩人,感情疏離連到連陳有財都懷疑,自己之前是不是想錯了。

難道皇上對阿年壓根沒有那個意思?

他這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了,同他坐一個馬車的陳阿奶哪裏還能看不出來。四下沒人,陳阿奶這才問道:“你怎麽打從宮裏出來就苦著一張臉?皇上待咱們不是很客氣嗎?”

“就是太客氣了。”

客氣到他有些擔心了。陳有財沒有往下說,反而問了陳阿奶一句:“你是真想回陳家村?”

陳阿奶聞言別扭了一會兒,她倒也沒有真想回去,畢竟這幾日在榮慶侯府裏住著也是挺舒服的,而且夏彤那丫頭,她也是極喜歡,“咱們要是回去,能帶著夏彤一塊兒不?”

陳有財冷笑了一聲。

“不行啊……”陳阿奶有些悵然若失,“我倒不是一定要回去,在府裏住著這麽多天,多少也住處了點兒感情了。只是陳家村到底是咱們老家,根在那兒,我兒子也在那兒,不回去的話,心裏總歸是惦記的。”

陳有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。只是今兒看皇上的態度,儼然沒有叫他們回去的意思,這該不會,是叫他們一直住在京城?

陳有財越想越覺得可能。

陳阿奶卻不樂意了,推了推他:“你到底在琢磨什麽呢,連個話也不說。”

“我想著,咱們可能是回不去了。”

“回不去了?”陳阿奶拔高了嗓門,“那怎麽行,蕓娘不要嫁人了,阿年不要說婆家了?”

說到這個陳阿奶的小氣勁兒又犯了,“你說這皇上今兒到底怎麽回事,明明是他問我想做什麽,我說了要他給阿年賜婚,結果他又不樂意,倒顯得我裏外不是人了。阿年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,給救命恩人賜了婚,也不是什麽難事兒。”

陳阿奶承認自己已經懶得給阿年找婆家了,這才指望上了皇上,可是皇上這態度,還是叫她有些心涼。

陳有財睨了老妻一眼:“你就當真沒看出來?”

“我能看出什麽?”

陳有財嘆了一口氣:“自然是看出來皇上對阿年的心思啊。唉,這麽多年了,你怎麽就沒轉過來彎兒。”

“你是說——”陳阿奶猛地看向陳有財,眼裏盡是不可思議,阿年和蕭繹,不,阿年和皇上,這,這怎麽可能啊。

“可見你是白長了腦袋了。”陳有財無奈地轉向老妻。

“我——”陳阿奶噎了一下,“我這一天到晚忙裏忙外的,哪裏還能看出這些個事兒,誰像你,閑著沒事兒還盯著他們倆人看。”

陳阿奶抱怨完,才開始消化陳有財給她說的這事兒。這怎麽能夠呢?他們陳家原本只是個種地的,阿年除了一張臉,更是什麽都沒有,就連嫁妝也沒有多少,皇上能看上阿年?陳阿奶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,可是她還擔心著一件事兒:“要是皇上真對阿年動了心思,那阿年豈不是嫁不出去了?”

“你不是早就覺得阿年嫁不出去了麽?”

這樣一說,陳阿奶忽然又覺得挺有道理的,反正阿年的婚事本來就艱難。只是原先是可能嫁不出去,現在卻是鐵定嫁不出去了。

就是這事兒成了,那也不叫嫁啊,只有明媒正娶地才能叫嫁。唉,這叫什麽事兒啊,陳阿奶同陳有財一樣,一籌莫展。

另一頭,福祿將陳家人送走之後,方才回了紫檀殿。知道皇上還在等著自己的回話,路上福祿半點都沒有耽擱,不過一炷香的功夫,便到重新回了大殿。

“皇上,奴才已經將榮慶侯一家送出宮了。”

蕭繹正在批閱奏折,聞言稍稍擡頭:“宮裏可傳出了什麽風聲?”

“皇上讓榮慶侯留了午膳,這外頭,自然是起了些風聲的。估摸著明兒,便會有人給侯府裏遞帖子了。”

蕭繹點了點頭,又吩咐道:“讓秦默他們多盯著點兒。”

這是要護著陳家人了,福祿立馬應下。

蕭繹本不用這樣處處小心,可是,他既然已經將阿年接到了京城,便不會看他們受委屈,給陳家、給榮慶侯府造勢,本就是他算計好了的。

只是他對阿年方才的態度仍舊耿耿於懷。她竟還想著賜婚?想到這兒,蕭繹都氣笑了。

他也沒什麽心思看奏章了,扔下了筆,沖福祿問道:“金山寺明德大師可回來了?”

“回來了。”福祿趕緊道,“奴才已經著人告知了大師,皇上您隨時去都成。”

“嗯。”

……

陳家一行人,繞過幾條街之後,也到了榮慶侯府。本來不知道內情的時候,陳阿奶日子過得挺樂呵的,哪怕阿年的婚事實在糟心了些,可如今家裏有個榮慶侯府的名頭,陳阿奶也不怕沒人看上他們家阿年。可如今知道了內情,陳阿奶心裏便覆雜了起來。

這份覆雜的心情直到回了侯府,下了馬車見到阿年的時候,還沒散去。

阿年被阿奶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。她都還沒說阿奶在蕭繹面前胡說八道呢,怎麽現在反倒還盯上她了呢?

“阿奶,你咋了?”阿年悄悄問了一句。

陳阿奶心頭給滋味兒更說不出了,欲言又止:“唉——”

二兒子就這麽一個女兒,還可憐成這樣,真是造孽啊。

阿年一臉莫名其妙。

然而陳阿奶什麽都沒說。這趟皇宮去得匆匆忙忙,陳家人自始至終都沒怎麽敢擡頭看,尤其是陳大海兩兄弟,就連小小的文哥兒,也知道要低著腦袋。蕭繹離開的時候文哥兒還小,如今長大了,也記得不太清了,因而並不似小時候一般親近。家裏能與蕭繹說上話的,便只有陳阿奶和陳有財了。如今反倒這兩人都板著臉,瞧著不是很高興的樣子。

且陳家人原都以為,只要謝了恩,便可以打道回府了,可眼下從宮裏出來,眾人心裏都沈甸甸的。哪怕他們不聰明,可好歹也能聽得懂話,皇上那意思,明顯就是不想讓他們回去啊。

旁人不說,李氏心裏便又是擔心又是歡喜。

擔心的是女兒的婚事,歡喜的是皇上對陳家人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,既這麽著,那兒子日後的前程定差不了。

阿年擔心的與他們都不同。

她從出了皇宮之後便有一種不詳的預感,回府之後,這預感不減反增。以至於一整個下午,阿年都沒什麽好心情,連崔姑姑給她上課時候,都忍不住走了兩次神。

意識清醒之後,便發現崔姑姑早已經停了下來,再沒說話,只是定定地瞧著她,眼神平靜到可怕。

阿年:“……”

完了。

傍晚過後,窗外的天漸漸暗下了,崔姑姑才從裏頭出來。

阿年早已經筋疲力盡,等撐著身子勉強梳洗了一番後,便軟綿綿一頭栽倒床上。不久,她便聽到外頭響起熟悉的腳步聲,是玲瓏。

阿年心頭的預感更濃烈了。

果不其然,待玲瓏走過來之後,盡力壓抑著臉上的狂喜,下一句便是:“姑娘,皇上來了!”

忍不住了,玲瓏還是笑了一聲。真是天大的喜事兒,本以為上次過來已經是了不得了,可這才沒過幾天,皇上便又來了。若不是知道姑娘同皇上還有隔閡,玲瓏只怕是要笑出聲兒來。

阿年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。

歡喜過後,玲瓏忐忑地看著阿年:“姑娘,您不請皇上進來?”

阿年糾結著。

玲瓏擔心地咽了咽口水:“那可是皇上啊,您難不成真要趕她出去?”

能讓皇上再外頭等著,玲瓏已經覺得自己是大不敬了,再要趕人的話,玲瓏覺得這顆腦袋估計也得搬家了。

“算了,叫他進來!”阿年煩躁地吩咐了一聲。雖然先前同玲瓏他們說不讓人進來,可是阿年也知道,這並不是她能決定的,更不是玲瓏她們幾個丫鬟能決定的。倘若這次趕了人,不討好的仍舊是玲瓏這幾個丫鬟。

玲瓏趕緊下去吩咐。

不多時,珠簾再次被掀開,阿年已經從床上起了身,懶懶地坐在桌子邊,連眼皮子都不想掀。

蕭繹熟門熟路地走了進來,手上還抱著兩個不小的東西,俱用紅布蓋著。他也不用阿年吩咐,直接做到了阿年身邊。

阿年挪了一下身子,將後腦勺對著他。

蕭繹也不惱,將紅布掀開,裏頭赫然顯出兩個木刻的靈位來:“瞧瞧。”

他將其中一個靈位鄭重其事地放在阿年眼前。

阿年眨了眨眼睛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我在金山寺給你請的兩尊靈位,你親自在這上頭寫上你爹娘的名字。寫好了,往後便是在京城,也依舊能供奉他們。”

阿年倒抽了一口涼氣,盯著蕭繹手上的黃色木牌,不知所措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蕭繹: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用這個討人歡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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